一九七二年我以最年輕之畢業生(二十歲)的身份自海軍官校畢業,畢業後第一個職務就是襄陽軍艦隊務官,領導三十幾位士官兵;船是海軍陽字第一號(DD-901),隊伍是第一隊,官是第一青(年輕),隊上之弟兄有三分之二年紀比我大,因此初站隊伍面前實在會顯得靦腆,還好開起船時我比一般人都興奮與投入,每個場景都是那麼的新奇,每個航行都以如夢成真般的欣喜去領受:
風平浪靜時我喜歡加快速度去衝激大海的沉靜。 浪濤劇掀時我又以能跨越一波又一波的巨浪而驕傲。
子夜航行時謹慎的開小紅燈寫航行日記,每個轉向、每個新發現的燈塔在年輕的情懷都是認真而有意義的寫入航泊日記裏。
看慣了臺灣的高山峻嶺與緩直的海岸線,初見澎湖時有令人著迷的喜愛!那曲折的海灣擋住了眾多的長浪;長長平頂的島群,有的島比艦橋還低,站在駕駛臺可俯視島上的綠草、野菊花和海鳥;春、夏、秋季的方島(澎湖的暱名)真是艦船和水手嚮往的地方。
年青的水手除了把寂寞當驕傲般享受外,我更喜歡我戰鬥時的職位。起先我是副砲的指揮,當軍艦馬力全開、煙囪的熱浪灌入我的射擊指揮艙,我仍高興的解算彈道,狠狠的、準確的把爆發力強的砲彈一發發送到靶標上,由於績效不錯不久我就調任主砲指揮儀控制官了。也許長官也愛我們這批眼神有強烈夢幻的年輕軍官吧,有時靶沒打好我們總敢和艦隊長、艦長激辯原因,他們常會允許我們再射擊幾發,看誰的論述正確;這樣的互動使我很快的成為一名稱職的戰鬥軍官,相對的我的部門,我的軍艦也成為一個愈來愈精銳的團隊。
那是海峽局勢仍緊繃的時代,有時船在高雄放假,看個電影回港船已經不見了,於是一群人追船的程序就開始了…,船或許是開基隆港,那你必須搭汽、火車北上,或許船到了基隆又轉往澎湖,那時可又要搭船或飛機了。帶著焦慮與摸索的心去找自己的船,一站一站的詢問、一路一路的追逐、到了最後或許是在有梅雨的夜晚,也許你的船在某一個海灣,旁靠在一群船的外檔,你必須跨過一艘又一艘的船返艦;或許她錨泊在海灣裏,那你必需搭小艇爬舷梯才能回到你的艙房。抖落一身的焦慮、呼吸那熟悉的油煙味、聽隆隆的機器聲心情才會平靜下來;人回來了船彷彿格外的有精神,起錨、收回繫纜、檢查羅經、看看星空核對航向、風、雲…,與陸地說再見、然後又駛入海天深處,我們展開另一個未知的旅程。
年輕時的別離沒有一絲哀傷、是航向夢的明天!
我離開妳時是青草最綠的時候水是一片銀白野菊花初孕著蓓蕾我愛叫妳方島妳可曾記得一個迷路的小軍官在夜裏追逐遠方船燈陌生的黃土路上揚塵撲著他睏倦的臉
喇叭花悄悄蔓過月光下的古城向海青銅砲孤零的斜倚在方臺聽風濤在牆根下歎息我坐在月光染過的石階看下弦月下的獵人走過山邊渡過海走過身邊走向萬里長空
那時我靜靜的想有一天我也要走過這片草原走過迷失的曠野走到海角天邊
斷崖上的燈塔已經很古老了今晚他的光芒成為我夜行的明燈我將穿過百合的幽林回到失眠的碼頭梅雨初臨的小樓送行人該是我吧穿著藍衣向方島告別浪濤漸漸湧起
臺灣山高、平原小、河川落差極大,雨水難以積蓄在河中,因此在台灣長大的孩子對船與海的連結是那麼的直接,幾乎沒有河中航行的想像空間。在海上航行數年後這種感覺愈來愈覺得理所當然,直到有一天我們來到了越南。
在領港帶領下、在一片翠綠的海岸線上看到一個小小的黃色缺口,那就是湄公河口了。小心翼翼的開進去,沒有現代化的碼頭、建築、迎接我們,看到的是一望無際的熱帶叢林;那時是越戰末期、為了防止越共突擊、河的兩岸五百呎寬的林域都用化學藥劑摧毀了,光禿的像兩條河的腰帶。
船疾疾的向內陸航進,我們的心情劇烈的調整著、適應著… 水不再是藍的深不可測,反而是黃濁濁的佈滿沙洲、淺灘, 放眼四周不再是平直的水平線,取代的是綠色大地、起伏的山巒, 危險不是在水平線之後的遠方,而是在身邊的樹林裏…
多麼獨特的時代!多麼奇妙的年輕歲月!忘掉家人的隱憂,一位、位Blue boy 全副武裝戴著鋼盔或站或坐的守在船上的每一個砲位、崗位,我們航入戰區,我們進入河的領域。
在內河裏航行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景觀,隨著河道的蜿蜒,前面的船忽而在前、忽而在左、右、甚至繞後;在叢林的遮蔽下,有時祇看見桅桿在樹梢間移動,林木的壓力取代了風、流、潮汐,偶而的看見一條支流交會、或數間村屋,都會像顏色般侵蝕我們胸臆中純粹的藍色世界。
航行約五個小時我們終於來到西貢市停泊在新港,那是由河建立起的歷史與文明,靠一條蜿延的河像臍帶般悠長的、看似脆弱又軔力十足的連接著大海、連接著現代。這裏的水已沒有鹹味,除了雨季的氾濫感覺不到潮汐,生活在這裏的人們可以自然的、隨意的撈起河水洗臉、沐浴、洗衣甚至炊煮,那是大海的水手猶豫而怯於嘗試的。
千百年來人們就是這樣的生活著,一代傳一代,如北方長江兩岸的居民,直到來自海上的異鄉人突兀的闖入…
船上的孩子,你是如何在海河間沉思呢? 如果你未曾乘著船來到這裏,你怎知: 我們是海的異鄉人 用透明的瓶子飲蒸餾水 仍溶不掉藍色結晶
如果不是我們的祖先勇敢的衝入大海來到沒有河可依賴的臺灣,我們的思維不會那麼的單純而以海為是吧!當我們仍驕矜的飲船上蒸餾水,而怯於試一勺河水時,怎知絕大部份的人們仍活在以河為主的世界裏,他們相愛、成家,默默的生活也承受著戰爭…
我們順流而下離開河都、離開森林、離開烽火時,我靜靜的想.. 我我們的夢裏沒有河 我們的手掌拒絕接納 怎知 我們的命運就是一道跨不盡的大河 河水很深 沉澱在水草的腰際漂浮 Little boy blue 你能在海上堅持多久而忘切大地呢? 你能忍受多少的孤寂?而不需要擁抱呢? 夜深深 我祇撈淺淺漣漪 以一只高傲的吸管 不要汲虹裏的眼淚 子夜星歸 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木船的婦人用河水沐浴洗衣然後梳起高高的髻在窗口窺視才驀地覺得我們是海的異鄉人用透明的瓶子飲蒸餾水仍溶不掉藍色結晶
如果我們象徵著現代那麼我們的臉就該更接近這一季陽光讓髮梢貼著光乳日光的白火漾的白我在遮傘下猶豫而她卻在河中以木杓盛著
水裏的光有說不盡之沉鬱每天她摘下曾是皎好的臉像明礬般在水裏攪著甚麼時候才能使她澄清
我們的夢裏沒有河我們的手掌拒絕接納怎知我們的命運就是一道跨不盡的大河河水很深沉澱在水草的腰際漂浮
夜深深我祇撈淺淺漣漪以一只高傲的吸管
不要汲虹裏的眼淚子夜星歸會找不到回家的路
有一位「藍與藍」年輕的女讀者問我:「真的有一位水兵坐在雨天甲板哭了嗎?」
我告訴她:「那是真的」。
聽了她的問話我內心既溫暖又感動,因為我們就是在追尋那種感動。
西方的孩子有木偶奇遇紀、白雪公主、美人魚…很多、很多的童話可以讀;不祇是他們,連我們也認同這是屬於他們-西方孩童的資產。它伴隨著他們長大、它是西方成人心智的基石,也是歷史文明的一部份。
在台灣
年輕時當一位水手是幸福的, 海是那麼的藍、藍的單純而耀眼; 水是那麼的深、深的可以沉溺一切。 但Blue boy and girl卻可以浮揚其上帶著夢到處去旅行,享受被尊敬的流浪。 不同的港口、不一樣的風情, 不一樣的水都不一樣的笑容, 夢是一個故事、從船上帶下來的故事, 被認同時你可以盡情的擁抱, 被拒絕時你會忍不住的哭泣; 尤其是在雨天、在孤獨的船上、 風和浪在雨中也變得懂事與溫柔了, 默默的陪著這哭了的水手…
年幼時我們和長者的對話中少了童話, 但願這美麗的、一抹淡藍的哀愁可以變成永恆的畫面留在心理,補上成長的空白; 或者 告訴你的孩子們, 那真誠而執著的眼淚在水中、在雨中、在甲板上…是真的, 那哭了的孩子是誰呢?是你嗎?
回首才覺得: 年輕時 我們是帶著夢去航海、去交換回憶。
一個水兵賭氣的坐在雨天甲板淋雨我勸他回甲板他淚水洗過的臉側著我望著遠方
不要管我我喜歡在雨天裏淋雨
我的話我推他肩膀的手搖動不了他我循著他眼神的方向望去那是雨中靜柔之海朦朧的船影佇立在水中央雨水洒在甲板上洒在一個哭了的孩子身上淋濕了他藍色的衣衫…
我突然覺得我存在是多餘的我身的乾燥我的勸言我入雨的身影是那麼突然而冒昧的穿過這靜美的哀愁裏
如果你的情人、你的孩子、在南沙駐防太平島,讓我告訴妳那裏有多遠!那裏有多寂寞!
在九十年代之前要去南沙唯一的途徑就是搭軍艦去,因為要同時運送人員與物資,通常是挑裝載量大但速度較慢的登陸艦去;船穿過巴士海峽沿菲律賓西岸海域南下,大約要航行一千多公里,一直走到菲律賓群島的最底部、越南的西南方與馬來西亞交界的海域,你就會發現一座、座的島礁,絕大部份小的無法住人,就在眾島礁中,一座顏色像翠玉般碧綠的小島呈現在你眼前,那就是太平島了。
這裏本來是沒人有興趣的島礁群,因為絕大部份的島小的沒有淡水可以維生,有的島甚至會被漲潮的海水淹沒,幾百年前只有中國人--我們的祖先登陸過、他們發現這個島有淡水,有人留下在此生活、祭祀並留下客死此島墳塚的遺蹟。你可曾想到?這無法歸鄉的遺憾會變成當下國家爭主權最有力的依據。今日因為蘊藏石油的緣故,南海變得熱鬧而緊崩起來、一些荒蕪的小島紛紛插起各國國旗進駐人員(如菲律賓在雙子礁、越南在敦謙沙洲、大陸在永署礁、美濟礁、馬來西亞在彈叉礁等);沒有淡水沒關係,現代科技有很多的方法可以淡化海水,漲潮淹水沒關係用水泥填起來,祇有從台灣來的戰士數十年如一日的守著這翠綠之島、守著南海、守著祖先傳下來的意志與土地。
太平島-這南海生存條件最好的島也只有0.48平方公里大,除了軍事裝備與武器彈藥是現代的產物外,絕大部份的生存條件是原始而單純的,地表向下掘數呎就是水層,以致無法建築堅強的工事,如果有戰爭這裏是易攻難守的,拼的將是那一腔的血氣與意志,百餘人在千里外的小島守著這片海域,那畫面是悲壯的。在沒有衛星電話以前,船的到來永遠島上最興奮的事了,信號手興奮的用燈號和來船通訊,全島的人齊來到沙灘看大船穿過水道逐漸的航近、下錨、開啟大門、小舟卸?…那幾天是島與外界文明通連的短暫窗口、信件是多麼的珍貴,因為信裏的喜或悲將停留在他們心裏好久,直到半年後下一班航次軍艦到來,因此下筆前請多珍重。
那時年輕的士兵要進駐島上一年才能回台灣,沒有船的日子,油、電和冷凍庫是生命的共同體,它們與天氣、溫度、潮汐一同統治著戰士們的身心,隨著雨量的變化,飲水也變的有鹹有淡,自己種的蔬菜收穫時永遠是餐桌上的美饌。
南沙的守軍沒有因為在遙遠的南島而鬆懈,每次造訪,他們總是那麼雄糾糾、氣昂昂的帶著警戒的神情照顧我們,也告訴我們那裏詭譎的風雲。
這裏沒有市集可以交易、可以買精美的禮物送心愛的人,唯一可讓戀人心動的該是沙灘上的貝殼吧!
如果我愛人、我的孩子在南沙太平島 那沙灘上的貝殼 多像國家粉紅的指甲 伸在蔚藍的南海 日日夜夜
身為一位海軍軍官,「南沙」永遠是我關愛的地方,當我有幸負責建軍規劃時,我認真的爭取到兩艘中和級快艦,之後並擔任「南沙快速運補驗證」的指揮官,艦上有舒適的空調,帶著換防的年輕戰士發航兩天就到了太平島、快速卸載後我又以相同時間帶著一批完成任務的戰士回來,把漫長的時空寄情與支援縮短到「兩天」那是我對他們南海之愛與付出的回報,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而驕傲的回憶。
南航第十天我們來到這裏那沙灘上的貝殼像中國粉紅的指甲伸在蔚藍的南海
而此時俯拾的是一枚沒有年輪的戀情如果有人不曾遺忘在那血肉相連之外在那可遠可渺易忘易沒的海中唯有此貝揚浮於漠冷之上在離心跳最遠的地方以無言的堅持回報你的凝思
回航時候指甲在離我們最遠的地方揮別熱血如果你未曾忘情可願化做層層波浪泳渡無數個日夜奔向這月形沙灘為寂寞的漢魄添一腔傲嘯?你將如何載一舟不渝的愛戀為浪花蝕白的面頰泛一抹歲月的暈紅?
這是一首很口語化的詩,以為接受的人會較少,沒想到當我當艦長時,艦上水手很喜歡這首詩,他們將它放入艦慶的紀念影帶裏,好像是每位同仁的心聲。
從海上看家是很奇特的感覺,或許你來自高雄,那麼你要先找萬壽山、半屏山、然後慢慢的收斂出家的方位;如果你來自台北,你就要找觀音山與大屯山,兩山之間有一個缺口那就是淡水河口了,百年前?著羅漢的帆船可以一路駛入到萬華、甚至到大溪。如果你來自台中大甲就要先找鐵砧山,那傳說鄭成功插劍尋泉的地方….船航到每個不同的地方,每一位水手就會用不同記憶去尋找家的方位,山永遠是海上尋家的地標。
我的老家位在台東市濱海的地方,自幼以為那是一個平原地區,可是當我自海上看台東時,卻是不同的景像,中央山脈、台東山脈又高又陡、卑南溪、知本溪把大山的砂石沖刷下來堆積成為一個扇形的斜坡,兒時以為的平原,原來是個大山坡,而家就在斜坡的最前方,陸地與海交會的邊緣。
之後的海上生涯不知過家門多少次,有時是白天、有時是晚上,記憶較深的有一次就在台東執行登陸演習,搶灘的地方離家不到一千公尺,家好近但是就是無法回去,祇好拾一個故鄉海灘的鵝卵石當記念吧!還有一次是在秋天的午後,我已任艦長,率艦沿太平洋北上,路過台東外海時試一下手機,幸運的接通了,父母也在家,我告訴他們:有空的話不妨出家門來到海邊、如果看到一列軍艦航進,我就在第一艘。過了幾個月我回家探望雙親,問他們那次是否有到海邊看船?他們回答說有:
兩位老人家坐在海濱 看一列船隊由南向北疾航而過 我的雙親 四十年前他們自遙遠的東北來到台灣 他們的夢是 要找一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建一個家,生很多的孩子 二十年後他們把其中一個孩子交給海軍 那是家族裏第一位當海軍的成員 又過了二十年 我的孩子在哪裏呢? 我想他們是用尋夢般的眼神在尋找他們的孩子吧 海水很藍 秋風又長 吹的旗與浪共騰 我的孩子是那領先艦的艦長呢! 那如夢般的船影很帥氣的在他們的發現中通過 並遠去
海軍生涯未曾帶給父母豐富的榮華,但願這秋天午後,兩代的夢境在海上交會的景像會帶給雙親一抹微笑與慰籍。
從艙門向外望是廣瀚的太平洋從太平洋看家是多麼難尋的一扇扉甚至於望遠鏡裏也祇能說家在那廟宇的錐頂前門不知為甚麼被那片樹林遮住了記憶裏門前的樹沒那麼高為甚麼長的這麼快艦長問我你家在哪一個方位但仍不能改變船的航向這已是第三次過家門了多麼渺小的第三次在逐漸逝去的歲月裏
初登潛艇以為她的操控和一般的船差不多,可是親臨現場卻發覺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自信的眼神頓然迷惘起來;把心情靜下來,慢慢的分析、系統化的推敲,終於理出一個頭緒:在操控上她比較像飛機,因為潛艇和飛機都是在三度空間裏運動,祇是介質不同,飛機是在空氣中運動、而潛艇在水中。兩者都有類似昇降舵、平衡翼的設計以控制高度/深度。飛機與水面船操控時操控手是面對機/船的正前方,而很多潛艇的操控手是面對側邊,因此是與實際航行船艏向相差九十度,他們必須經歷一段時間的訓練才能適應與轉換。
出航的潛艇載滿了致命的武器靜靜的潛伏在大海深處,她很像太空裏的黑洞,那絕倫的力量可以吞噬一切。但如果你不接近她,你幾乎無法查覺她的存在,她也不輕易的告訴你她在哪裏。為了維持那份沉靜,潛艇裏的人講話總是那麼輕聲細語,為了掌控那瞬間的爆發力,每個人總是那麼的警覺、神經繃的緊緊的。
可是潛艇裏的人也是有思念、有感情的血肉之軀呀,他們是如何的過日子呢?
在大海深處、在強軔的鋼殼裏,有限的空氣不斷的循環、濾了又濾重覆的使用,廚房炒菜,整個空氣就被菜味染過去、此外機油的氣味、人體的汗味交互的攪拌著,嗅覺的清新已無法堅持了,祇好看緊維持生命的空氣含氧量。有時啟動主機,在外界的空氣尚未進入前,主機會吸艙內的空氣使用,在那切換的數秒間,耳膜會因空氣被吸走而抽痛,那時你會深深的感到生存環境的脆弱與在大自然中呼吸的美好。
看不見太陽、月亮與自然光線的日子像極地的永夜、航海鐘與航海曆決定黑洞裏的歲月: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水下500呎的航海曆顯示18:35是日落時間,時間一到艙內照明的燈光由白切換成紅色,第二天某地、水下500呎,05:48為日出,艙內照明的燈光由紅切換成白色,日子就在紅、白光交替間渡過。「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是說給海面以上的、陸上的人聽的,潛艇留下的可能就祇是大海深處看不見的波動了。當你所愛的人在潛艇中,是要如何傳遞那愛的訊息呢?
如在宇寰航行的太空船,潛艇不停的航行著,愛與寂默在人造的、封閉的艙間裏默默的滋長著,他們的心路歷程只有回到海面才會曝光;像沙漠裏的花種,它們會在短暫的雨天裏以驚人的速度完成開花、結果,雨一停他們又回到孤獨的時空裏。
妳的愛人妳是否仍在大海深處默默的航行呢?看不見彼此,沒有禁錮的懊悔,祇是: 夢儲久了 長髮叢生青苔與海蠣 當日月已遠 四季失去成長的大地 壁色 在紅白輪替的燈下暈眩著容顏的開落 你 是否仍在幽幻裏呵氣 搖首 如蒼白而思鄉的水仙?
我的愛人在內太空,午夜就寢時讓我向遙遠的、盒子裏的、紅燈照射下的容顏說聲:晚安!
永夜的深淵水把年華流成波浪的形狀在那瞿冷的途上想像的張力常承不住海的深度但死神要我們耐心等待直到他像朵菊花盛開在另一朵對決的異雲裏該如何告訴水晶球的守望者那不能透視的神秘是顆絕倫的星座與光年之外的黑洞遙遙相望
夢儲久了長髮叢生青苔與海蠣當日月已遠四季失去成長的大地壁色在紅白輪替的燈下暈眩著容顏的開落你是否仍在幽幻裏呵氣 搖首如蒼白而思鄉的水仙
昇向水平北北東一座冰山阻擋我們的歸程啊多麼難耐的栽種海星當你重回且親吻故土你積鬱的光芒將燃成一片花簇
記1976年隨潛艦航行任務潛航時是以白燈表示日間以紅燈表示夜晚
年輕時他的夢是:
當Little boy blue老的時候 要當一個有魅力的船長 海風蝕刻臉上的皺紋像很深很美的波浪 遭逢狂風暴雨時他勇敢又堅強 面對危險時他謹慎又細心的領航 遇見女孩時他尊重又浪漫 面對死亡時要認命而有擔當 絕不要悲傷
1974年我初航到東沙海域,那裏有廣大的珊瑚礁、是熱帶魚群美麗的家,可是在海洋測繪不成熟的歲月、美麗的水域偶而的露出翠綠的小島往往就是孕藏危險的海域,你想接近一點探看,或忍不住的一瞥,或許船就擱上礁層再也下不來。
那時有十三艘中、大型的船擱淺在那裏,海圖上已標示出它們的位置當作航行的地標,我們由她的位置測出自己的船位,畫出安全的航線,靜肅而安全的駛過這南海墓園。每一個由桅杆豎起的十字架立在那裏,棄船是船長最不願啟口的命令,面對船的死亡時要認命而有擔當絕不要悲傷。部屬的生命永遠是珍貴而努力保全的,但船長的結局往往是悲壯而美麗的故事…
他堅定而溫馨的向每一位水手道別 傷痕到了他身上 就成為一座燈塔 在他熱情的眼睛發光
你相信嗎?一個故事、一個夢、可以變成你的品格、你的氣度、你的風範!
千百年來little boy blue就這樣長大,他們和他的船創造出不同美麗的故事,鼓舞一代又一代的少年投向海洋。
男孩們已習慣了、認同了這藍色的風格,如今,Little girl blue 也由開始由憧憬勇敢的邁向海洋,她們沒有女性前輩可以仿傚,她們的每一個步伐對她們而言都是全新而未知的領域,今日艦隊裏,在巡邏艦、在飛彈巡防艦、甚至在飛彈驅逐艦裏都可以看到她們英姿煥發的身影,面對調皮的水手她們毫不遲疑的下令、指揮,一步步成功的跨越令人激賞,但愈往後愈艱鉅,她們要面對歲月與美的衝激,她們要面對責任與擔當、死與生、愛與別離的試煉,要如何創造、詮釋屬於她們的歌與故事呢? 這男孩的歌轉換成女孩唱會不會太重了呢?
當Little girl blue老的時候 要當一個有魅力的船長 海風蝕刻臉上的皺紋像很深很美的波浪 遭逢狂風暴雨時她勇敢又堅強 面對危險時她謹慎又細心的領航 遇見男孩時她尊重又浪漫
面對別離時要認命而有擔當 絕不要悲傷 她堅定而溫馨的向每一位水手道別 傷痕到了她身上 就成為一座燈塔 在她熱情的眼睛發光
黃昏沒帶喪服的水手你童年出航的伴侶已長眠於此
那是最美好的死了在一個不知名的夜晚騎著月色出海微笑迎著長風波濤也曾寂寞的數過沿途浪花直到有一天一顆綺麗的流星落在眼前化為一片花園疲倦的你躺在草地上睡了有十三個老船長圍著你默禱祈生命之永恆
悄悄的走過桅杆立起的十字架初秋的晨影告訴你你搭著第十四艘夢之舟來了俯視藍色墓園看南海環著珊瑚於他們身旁易水的浪子熱淚沾濕了衣裳在這壯懷的天地裏生命將隨波而去不朽的祇是顏彩和風和一個夢思念另一個夢
大海洋詩刊第一期63.10.2 過東沙礁那裏有十三艘觸礁擱淺或沉沒之船觸景有感
每個年輕人的心靈裏總有一個高度一個願景,那個高度像滑梯一般鼓勵你奔向未來。有的人從都市出發,有的來自鄉村或是山區,有的人就在海邊長大,不同的方位、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憧憬,但當你登上甲板的剎那,那便是實踐夢的開始。
海給你很多的風浪試你的勇氣
海給你無限的廣度來測你對寂寞的耐力
海也提供了深度來測你征服恐懼的信心
和陸上的職業不一樣,海上的付出無法為你累積成高樓、庭園,無法建立城鎮的文明,千百年來海帶給人們的祇是一艘艘船和水手們的故事,流傳在這湛藍的舞台上。
回家的心靈是熟悉又陌生的,如果你有幸生在有江河的國度可以乘船回家,最初的安慰是風浪變小了,陸地強有力的臂力檔住了風浪迎接你,但岸、灣的狹窄也告訴水手不得放肆,安份而守規矩的前行吧,船吃力的走著才發覺這竟是上坡、逆流路;船愈行愈深入內陸、海拔愈行愈高,當你到了家門口回首看來時路,你會問自己:我是怎麼由這高山、小河走向大海的?又怎麼走回來的?這是不是也是鮭魚命運之旅走的水道呢?如果你的家鄉沒有河,就把路當河、車當舟吧,不要自艾自己祇是一位平凡的水手,你來去的歷程和勇氣就是一個動人的故事。
習慣於海上的水手要把自己像種樹一般留在陸地上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除非愛情比水手更有耐心的等待,讓他在午夜曳航的時候、在月光滿溢的海上想:
遠行的時光已經很久了 儷人 妳仍在灣裏撒悅耳的銅鈴吧 網著水中月影 和早熟的夏季 芒果花 你被夾在一本詩集裏 那是唯一可讀的夢
湛藍的夢總檔不住愛情的誘惑 所以有一天水手會回家 在大樹下 和孩子們說海上的傳說。
解開河之蘿衣一束芒果花悄悄歸航白瓷杯釀著歲月的花粉苦澀咖啡在炙裂的唇埋入方糖的種子芒果花你飲下的是赤道濃郁之陽光抑或驟雨?
流水今晚你旁靠的是最亮麗的香榭大道樹下人影法蘭西式教堂臺階玄美的像一襲寧靜的幕景等待泛舟人歸來
遠行的時光已經很久了儷人妳仍在灣裏撒悅耳的銅鈴吧網著水中月影和早熟的夏季芒果花你被夾在一本詩集裏那是唯一可讀的夢
盡情的想盡情的想淚一般的銀魚游著海把你浸得晶瑩的像顆珠花在現代抑或古典的無名指上展現你來去痕跡有一天在漫漫的旅途中
也許你會偶然回到果園訝異的看你已成長為一株紫色的芒果樹
大海洋詩刊第四集
你永遠不知道你的夢是多虛幻或結實,直到有一天你遇見了另一個夢像太空中兩個互相接近的星雲引力在吸收對方鬆散的結構甚麼都可以放棄直到你祇剩下那純粹而脆弱的藍如果魚沒有了水、鷹沒有了天空會是甚麼樣的局面呢?那真誠的眼睛不怕流淚但他害怕失去他的夢、他的美、他自轉的引力
或許有一方會放開他的夢給淚的海收斂他的美給回憶的天空兩個星雲在劇烈的軌道交錯中驚呼而過
也許有一天星星學會會愛對方的夢喜歡那投射的美…他們學到引力像起舞般相互凝視相互旋轉起來就不會被吞噬或排斥了
在那不可思議的波動中你凝視他並步入他他望著你且走入你而此刻時空以一定的傾角飛旋你我化為一道淡藍的光環那是個絕美的自轉於座標裏逐漸劃出一個故事的曲線而它的顏色就是我們的名字
那年魚患了恐水病入晚愛擺動最快的鰭游上水面呼吸後來他投為鷹卻得了懼高症每當風吹滿思緒裏的氣泡將他提昇在一個無法棲息的天邊他總向四處環視尋求一個可隨雨而降的雲
在藍與藍之間生命變幻著密度我們明顯看出界限卻無法分辨哪一道是隔層哪一道是裂痕
當你吸一口辛辣的煙草飛越萬呎於缺氧的冷冽的高空傾吐雲的茫然飲杯忘情的酒在深寂的海中枕著水草沉思暗流的悲切夢鄉如果我們胸中如果仍有屬於青空的請讓它乘著水泡揚起如果我們眼裏仍有屬於海的就讓它滴落吧
在那不可思議的波動中你凝視他並步入他他望著你且走入你而此刻時空以一定的傾角飛旋你我化為一道淡藍的光環那是個絕美的自轉於座標裏逐漸劃出一個故事的曲線而它的顏色就是我們的名字
記我服務於S-2E反潛機及軍艦的旅程那天空的藍和大海的藍是我年青心靈的顏彩
1976年我由一位艦艇軍官調為航空軍官,就像由鯨魚變成老鷹一般,是很戲劇化的轉變,在船上我習慣於動腦研判然後下令、是系統化的分工、動口不動手時候多,但飛機上的你必須直接操作機器,把飛機上的每一個機件操的很熟很熟,沒人幫你做。S-2E飛機是四人一組,因此練組合默契就變成很重要的訓練課題,由於沒有固定的組合我們必須適應不同的飛行員,新進的資淺飛行員有如初飛的幼鷹,我們常陪他們練起飛降落,課程有分日間與夜間,所以我們有時由白天一直飛到晚上。起初常是人機不協調、硬手粗腳的,到最後人機一體飛的和白雲般輕柔、和雷霆般奔騰,那就是該執行任務的時候了。
有任務的飛行心情是嚴肅多了,滿?著燃料、裝備、武器直奔雲天,那真是: 仰天長嘯挾賁張的翼從影中拔起 衝入雲霄 如出鞘的長劍 沿途由天空到地面戰管、到巡弋船上的當值人員緊緊的在螢幕上盯著我們的飛行動向,如果有外來狀況發生我們會是第一個奔去的。 在鷹族裏久了,對生命會有不同的詮釋: 你擁有速度、高度、火力的優越感 但對環境的無常與生命的脆弱有更大的敬重, 在大自然、在命運的劇本裏 絕對的理智也就是你最大的感性沒有任何時刻容許你去逾越安全的極限。 鷹之戰 爭鋒時已無所謂善惡、正邪 祇有生與死的博鬥 為甚麼有一方必須扮演死神呢? 他不也是一隻俊美的鷹嗎?
海軍生涯我有幸當了三年的鷹族,日日夜夜的飛,偶而的飛機必須穿雲、我喜歡面對濃濃的白雲衝進去的感覺,雖然知道很安全、但在切入那藍白介面的剎那,心裡仍有瞬間的悸動;此外由下而上自灰黑的雨雲中穿出見到有豔陽的藍天的感覺也是美好的,夜晚飛行,我們不就是一顆有思念、有愛、有夢的星星嗎?
輪調時間到了,空軍的長官想把我留在Sky blue 中,我請我的鷹族兄長建華、德平、煥基們給我分析建議,他們誠摯的告訴我:我們天生就是鷹,你天生就是魚,魚不可離水太久,還是回到你的Blue ocean吧,讓我們相望在藍天大海之間!
帶著他們的祝福我回到海軍,由於鷹族的經驗,使我有緣參加「神鷹計畫」為爭取海軍先進反潛直昇機而努力,後來它們返國成軍成為S-2E機的兄弟、常併肩出任務,西元2000年S-2E機更併入海軍成為一個鷹族大家庭。圓了海軍有艦隊也有航空部隊的夢。 遺憾的是:我於空軍反潛機大隊時的室友、好友、最優秀的飛行員 “煥基”,1994年於金鶯靶機協訓的任務中壯烈殉空,那是我回憶裏永遠的慟與懷念!
殞落的鷹族多悲壯 讓我帶著你的遺恨飛上天 飛出你的哀傷 飛出我的感情 若你是流雲 我便是雲邊望日的長虹
我們在日落時起飛然後學著與大地分離相聚直至月亮升起
又是決鬥的滿月
仰天長嘯挾賁張的翼從影中拔起衝入雲霄如出鞘的長劍我們飛向他廝戰火拼並傲視光和狂風跌向深沉的黑夜
落時我們著陸檢視戰果霧繞著殘骸哭泣風依著餘燼嗚咽呵殞落的鷹族多悲壯讓我帶著你的遺恨飛上天飛出你的哀傷飛出我的感情若你是流雲我便是雲邊望日的長虹
山水詩刊78.9.3 修改
當你想看星空望著蒼穹想自己是哪一顆星子的日子是幸福的因為你還有夢想尋找自己你謙虛的知道自己的脆弱還有你堅持你的自轉和軌道是因為你想在遙遠的夜空自在的愛與被愛
在星與星的凝止裏必有許多淒迷噎在心頭走過雲拂過風於絕遠的座標上以一點點露光回首望妳想妳不至於察覺縱然妳知也難尋了那離碎的夜空我是航行在哪一片隱約的光脈上西沉時願我的落姿像一枚薔薇的種子在妳的回憶裏含歛光華卻幽幽綻露芬芳
有的星星在宇寰中茫然遊走不知所向有的星星經過另一個星星竟被她所吸引變成她的行星不管他走的多遠終究還會回來你在遙遠的地方看她你可曾感覺到潮汐的起伏?
如果潮汐像人的心跳那深不可測的引力像不像愛情呢?想走的更遠走到心力的盡頭一個微微的力量在飄渺的遠方喚你這是不能回首的禁忌若回首那就是另一個輪迴的開始
是下墜也好、是沉淪也好時空仍長沉靜的張開心靈的翅膀當一隻善良而多情的青鳥吧以優雅的姿態掠過軌道的最近點
有一天當你自微濛中回首那絕美的詩句正自凝視的眸間默然迴轉化為合眼的細眉也許她已夢也許她即將伴著光暈消逝於你的視界驚愕的光呵你將如何燃著狂飆般的生命在時光中做一次劇烈的反轉回航
運行的軌道曾是何等接近在不可思議的相遇中我們常思索命運是否就是故事的起源薄薄的大氣湛藍的海洋在旋轉中含孕著光華多麼亮麗的指標妳是天空中最明皓的星辰
祇因為你自許為一顆行星追尋壯闊的遠航所以毅然啟程
賦別後有個夜晚萬籟俱靜遙望天邊才深自驚覺那沉靜而含蓄的傾角原是妳永恆的期許守候在那裏 望我
擔任反潛機偵潛官時我們的機隊駐防於屏東機場,飛機起飛後常沿下淡水河(高屏溪)出海,然後在蒼茫大海和潛艇玩貓捉老鼠的鬥智遊戲,回來也是循相同的航路沿河道上行回場,只是方向相反;遠遠的看到地標是高雄的萬壽山,然後找東港的水澤,河口就在東港與林園之間,切入河道後會先看見一座、座的公路橋樑橫亙河的兩岸,一邊是屏東一邊是高雄,最後會看到一座美麗的火車鐵橋,佛光山的大佛在橋左前方的山上注視著我們,我們很優雅的右轉切入五邊落地滑回停機坪,一天的任務就這麼的結束。
那時我還年輕,若晚上於高雄有好友聚會,為了準時抵達,落地前就會由空中俯瞰大橋上之車流狀況,如果順暢我就選公路駕車前往,如果塞車就改搭火車,下午近黃昏時我仍在空中趕路,晚間七點鐘,人已坐在市區燈火輝煌處燃燒著青春的光和熱。事後回顧,那帶著惦記的心,在空中趕路的光影多像一顆趕路赴約的星星!而那橋、那河水對星星的使命就格具指引意義了。
相聚總是有歡笑有哀愁,哀愁時人也累了,我就選擇搭火車回屏東,憂傷的身子捲曲在車廂,有時不知不覺得睡了,還好火車穿越鐵橋時疾駛的隆隆聲會把所有人喚醒,張眼看窗外的河水,在月光下靜靜的流著,那時我好像愛戀凡間失落在紅塵裏的星星。下了車回到基地裏,調整身心再飛行時他又是一顆精神抖擻的星星。
那段年輕歲月,高屏平原、河水、鐵橋是我記憶裏不變的畫面,不同的是那顆趕路的星星,在黃昏的晚霞裏進入你的視界,然後像Zoom in 的鏡頭般逐漸的放大,轉彎、落地、行車、最後坐在你面前展露年少有夢的容顏,相同的場景不斷的在日夜中穿梭,漸漸的它竟織成我的故事,我的鄉愁。
舉杯吧!敬我們美麗的青春歲月!
每當黃昏為了不使我迷途且成為一顆無法赴約的明星下淡水河你總在暮色中閃耀著粼光引導著我
許諾的日子祇因為想知道今夜的你是否容許我負載著夢走過奔流的橋降落前我常會側著翼仔細的望你
燃燒的生命像一首歌在夕陽與冷月中我們常因激情和歡笑把年華揮霍而僅在空馳的車廂中拾回落拓的影子火車穿過子夜的市塵高屏跨越河堤
鐵橋當我在隆隆的吼聲自鋼的樑柱間凝視浩瀚波光深深的愛戀驚顫著逝去的往昔風颯颯月光在回想中急旋再回首月沉星已稀歸途漫漫看不見悸動的倒影是笑是淚猜不透夜的盡頭是呼喚還是聲聲嘆息
而我們的生命也在穿梭中漸漸流傳流向遠方流向隔世流成傳說
有一天倘我在草葉下覆著回憶睡了那銀色之河那秀麗大地上的奔影便在夢裏化為一縷煙嵐飄渺在風中縈繞在水畔朦朧的波上
山水詩刊記於S-2E機大隊飛行時的情懷
回憶裏有很多年輕時創造的畫面,或許那時太理想經不起深沈的挑戰,或許那時太愛迎風流浪而不願把帆降下,那畫面就靜止或擱淺在某一個時刻,一個用意志決定的句點。 多少年後才鶩然發覺:祇要人活著意志是無法否定回憶的,當對生命有更深的體認,對命運有更多不服,會號好奇的、勇敢的想試著修改那遺憾的畫面,於是探訪行動開始了。從現在到昔日的回憶有多遠呢?在穿流不息的車站月台該會搭哪一輛車呢?見面前買束花吧,在名叫「時光」的花店發覺能買到的花竟只是「矛盾」。捧著花想著:這走過歲月仍溫柔的心要否定過去的意志要向命運挑戰心裏頓然勇敢起來花也像燃燒般的香了起來一步步的走向月臺等車背影是那麼率真的凝止在數十年前的路燈下。
車來了要如何迎接昔日的光景呢?命運會在何時、何地以何樣的方法反制你的叛逆呢?不管如何已經豁出去了當列車來時信念不會變勇氣依然沒有破綻的護衛著新的意志前進
汽笛聲由遠而近列車總是準時來到但不知是遺忘的 無心的 猶豫的或是其他的緣故它竟過站不停…
那位名叫愛情的乘客不知是否在車上?如果她在在交錯的會程中她可曾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帶著一束美麗但又無名的花登上反向列車疾馳而去?
車廂裏、疲倦的身驅旁、花依然賣力的綻放著在隆隆的車裏他偶然的瞥見這班車的名字眼竟叫「命運」列車長微笑的拍拍他肩請他拿出票根剪票
後記:因為這是一個故事,因此就讓命運主管結局吧!好像大家都努力了是嗎?也是個不錯的Ending那天命運是如何追蹤到的呢?它究竟藏在哪裡呢?(你如果有不錯的答案請回mail)
最值得紀念的日子用遺忘的方式度過用無心的方式渡過用猶豫的方式渡過是一種奢侈因為在廣瀚的時空裏我們曾深深的失落這已是最近的軌道了不管如何我已準備好以一種走過歲月的憧憬以一種溫柔赴約
帶著一束矛盾的花到時空的月臺去迎接回憶的列車
那位名叫愛情的乘客不知今年來不來?等待的心情裏花是真摯的回憶是美好的而愛情是勇敢的
汽笛聲由遠而近列車總是準時來到但不知是遺忘的 無心的 猶豫的或是其他的緣故它竟過站不停…
那位名叫愛情的乘客不知是否在車上?如果她在在交錯的會程中她可曾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
帶著一束美麗但又無名的花登上反向列車疾馳而去
歲月中與酒有關的美好回憶不少,且述一、二:
畢業後派任陽字號軍艦,海峽偵巡大都以馬公為母港,臺灣海峽冬天的風浪是出了名的強勁,季風強時迎風走路幾乎走不動,在海上航行風浪之巨更是令人吃足苦頭,因此回港後最渴望的事就是到餐館裏飽嚐一頓海鮮美食喝幾杯暖酒。
餐館就在眷村裏,家庭式的,說上館子倒不如說像到友人家打牙祭,進了門逕往餐廳走,選菜就直接打開廚房冰箱,裏面有各種魚、貝、蝦、蟹,想吃甚麼就拿甚麼,想吃多少就拿多少,老闆稱一下重量,加一點烹調工本費就成交,菜、湯上來酒也暖好了,不管是軍官或是水手,大家舉杯像怒海餘生歸來般的慶生、喧祝,幾巡下來桌上杯盤狼藉,桌下呢?貓、狗穿梭著,哪邊丟下骨頭牠們就衝過去,要不然就在你身旁以專注渴望的眼光望你並賣力的搖尾巴,直到你實在忍不住的賞牠一塊連骨帶肉的佳餚,屋外北風仍猛然吹著屋窗格格作響,我們在屋內昏黃的屋燈下終於能不再搖?的享受一頓美食,那種粗獷、自然的氣氛與鮮美的滋味,是一個年輕水手與酒美好結緣的開始,喝酒不用刻意學,當風浪大到令你發狂時,酒就變成安慰心靈的瓊漿玉液了。
因為這般成長歷程吧,因此後來我當了艦長對適時、適宜的喝酒不曾排斥過,月底慶生餐會我必向每位官兵一一敬酒,不會矜持、敷衍。他們與我共患難一整個月,偶而被他們挑戰回來也是好話題,祇是二級艦有近百員、一級艦有近三百員弟兄,往往清醒的出發到各艙、各桌敬酒,如何回來的有時已不知道,醉了沒關係,因為我知道把我灌醉了就像又征服了一波巨浪般,明天他們士氣會更高昂。
如今離開大海已有數載,雖然仍有這份自信,如果大海再徵召我回來,我會當一位更熟練的船長,但現任的一級艦長船長已是小我十五年班的學弟了,如果上意應允我戀棧,那年輕的學弟、學妹們該駕甚麼船呢?這時才體會到船是Little boys & girls blue的夢,夢有限,我們必須傳承。寂寞嗎?就到濱海小樓淺嘗杜康吧!看季風再啟、掀起今年的波浪,年輕的水手們破浪前進!
寂寞的唇在濱海小樓淺嘗杜康孤星於眸前盈盈流轉呵 浪人誰揭開的你無言的窗簾
有一首詩在遠方唱著你要再加些甚麼呢?生命永恆的憂鬱